射阳银行挤兑事件（资料图片）
3月24～26日，由于一则“倒闭”谣言被广泛传播，江苏射阳农村商业银行遭遇大批储户挤兑现金，迫使当地政府采取措施平复恐慌。
在政府干预下，该事件已迅速平息，但由此引发的对中国影子银行及金融系统的担忧，还远没有终结。英国《金融时报》认为，射阳银行挤兑事件表明，中国的金融体系正在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澳大利亚人》报则称，持续3天的银行挤兑潮重新促生了对中国金融体系强度和稳定性的担忧。
谣言引发银行挤兑风波
3月24日下午5点多，正常银行早已关门歇业，但位于江苏盐城环保产业园的江苏射阳农村商业银行庆丰分理处门口依然人头攒动。近千名储户排着队，焦急地等待将自己的现金取出，其中大多是中老年人。
“在这里存的5万元是我仅有的积蓄，中午听说这家银行就要倒闭了，我赶紧过来取钱，到现在还没排上队。”一位当地储户告诉英国《金融时报》。
这家地方银行规模不大。今年2月底，它管理着120亿元的存款，仅占中国银行系统总资产的约0.01%。但作为射阳县最大的银行，它主要服务于低收入的工人和农民，这些积蓄不多的群众更容易担心自己的未来。
为了安抚恐慌的群众，银行紧急调用了大量现金满足需求，并将其装在印有央行徽章的塑料袋中，堆放在储户能看到的柜台窗口后。电子屏上写着标语：银行承诺24小时不间断运营，服务储户取款。银行门口的大喇叭则不断重复着录音：“储户的存款受法律保护，我们能满足取现需求。请存款人切莫听信谣言，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然而，这些措施未能缓解市场忧虑。第二天，挤兑潮已蔓延至至少3个村庄的分行，人群聚集在雨中，等待从银行提现。
“对我们偿付能力质疑的谣言引发了混乱。”一位拒绝透露姓名的银行管理人员通过电话告诉香港《南华早报》，“形势很严重，我们可能会诉诸警方，找出谣言的起源。”
随着局势进一步恶化，政府对此事进行了干预。在当地政府网站的一段视频中，射阳县县长田为友向储户保证，他们的钱是安全的。他说，中国的中央银行——中国人民银行将保护储户。银监会也发布公告，缓解储户的焦虑。
“我们是一个由银监会授权的合法银行，我们有足够的资金来偿还储户。”江苏射阳农村商业银行党委书记、董事长臧正志则告诉群众，“我向你们保证，银行在今天、明天乃至3年内，都会正常运转。你们知道支持银行的是谁？是政府！”
多年来，政府对银行系统的支持似乎给人们吃了一颗定心丸。随着政府出面辟谣，持续3天的挤兑风波也逐渐平息。
挤兑潮引发对金融体系的担忧
究竟是什么让银行“倒闭”的谣言愈演愈烈？《澳大利亚人》报猜测，这可能发生在一位顾客从账户中提取3.2万美元现金的请求被拒绝后。《南华早报》则认为，贷款担保公司的倒闭，可能是谣言产生的根本原因。
臧正志将银行挤兑潮归咎于早期崩溃引发的担忧。“这里的普通人被信贷担保公司骗了，当他们听说银行也可能有问题，就会立刻把现金取走。”他告诉《金融时报》。
在中国的农村和欠发达地区，贷款担保人十分常见，他们为缺乏担保、无法获得银行贷款的借款人提供帮助，并从中收取费用[www.cyonE.com.cn/]。近年来，庆丰村周边的盐东镇发展了数十家担保公司。当地媒体称，这些机构的老板没有受到与银行一样的严格监管，在投资失败后跑路的现象时有发生。
今年早些时候，由于一系列信用合作社和贷款担保公司因资金管理不善突然倒闭，射阳县至少损失了8000万元。这些教训，让当地居民对资金安全问题颇为敏感，也引发了对射阳农村商业银行不良贷款飙升的怀疑。
“这不是单一的情况，也不会是中国惟一的银行挤兑。”一位与银监会关系密切的线人告诉《南华早报》，“在其他一些较小的县，也有类似的场景发生。”
事实上，自2008年中国政府开始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银行不计后果地发放贷款以来，中国银行的资产质量已经多次引发担忧。路透社报道称，2010年起，影子银行系统在中国发展迅速。
除了处于法律灰色地带的民间借贷，投资银行、对冲基金、货币市场基金、债券保险公司、结构性投资工具等非银行金融机构，也被包括在影子银行的范畴内。而这些金融产品天然具有的高风险，给整个金融体系带来巨大的脆弱性。非法的地下银行系统崩溃，就被认为是由不良贷款加剧引起的。
2012年底，华夏银行上海分行一款名为“中鼎财富”的系列理财产品，逾期无法偿还本息，引发了人们对中国影子银行体系的质疑。今年1月31日，中诚信托旗下诚至金开1号集合信托计划违约。3月4日，“11超日债”因无力偿还8980万元债息，宣布违约。
中国证监会主席、中国银行行长肖钢将类似的金融产品描述为“中国的庞氏骗局”。
“总的来说，长三角农村地区的银行看起来还是相对健康和强大的。”ZHY货币与债券市场投资咨询中心的主管何富强（音）告诉《南华早报》，“在其他欠发达地区，情况很可能更糟。”
《金融时报》认为，射阳银行挤兑事件表明，中国的金融体系正在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澳大利亚人》报则称，持续3天的银行挤兑潮重新促生了对中国金融体系强度和稳定性的担忧。多年来靠政府支持和“兜底”的银行，也开始面临公众的质疑。
“如果不相信银行，我还能信任谁？”
遭到银行冷遇后，北京大学医疗集团财务部经理王磊（音）发现，这家公司已经很难再保持盈利。“整个行业的贷款利率都上升了10%，获得贷款变得困难而昂贵。”他说。
路透社联系了80家存在债务比率升高或产能过剩问题的公司，其中15家愿意谈及他们的资金情况。有迹象表明，即使是与政府关系密切的国有企业，也不得不面对更高的利率、更低的贷款限额和更繁琐的程序。
面对中国经济降温和当局不会在每次贷款出现坏账时介入的现状，银行在放贷过程中越来越谨慎，也愈发精明和挑剔。“债券、理财产品等违约，给银行业敲响了警钟。”标准普尔大中华区总经理克里斯托弗·李告诉路透社，“没有无风险的投资。”
经过两年的亏损，中国西南一家上市的建筑材料供应商被银行列入了拒绝贷款的黑名单。为了进行重组，该公司以15%的年利率，从地下市场借到了1000万元。
越来越多的企业在这个不受监管的“灰色市场”融资，主要由地方政府掌控的影子银行将资金投资于信托和理财产品，再借贷出去。通过看似无关的地下金融交易，风险被转移到银行体系之外。
与受到利率管制的大型银行相比，大多数这些机构都通过提供更高的资金回报率吸引存款。然而，大部分影子银行并不规范，既没有保险公司负责赔付，也没有政府信誉作为保障，因此风险更大。一旦出现问题，几乎所有责任都落在储户身上。
澳大利亚央行行长格伦·史蒂文斯在瑞士信贷亚洲投资会议上告诉《澳大利亚人》报，影子银行的崛起对中国金融体系构成了威胁。
中国投资公司监事长李晓鹏也告诉美国《华尔街日报》，吸收10～30亿元存款的影子银行有重大的经济风险，需要政府调节。
除了承诺加强对影子银行体系的监督，对银行业的监管也成为金融改革的重头戏和当前关注的焦点。
在概述来年经济和政治议程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建立更广泛的国家存款保险计划成为亮点。监管机构预计，将在未来的几个月内出台存款保险计划。
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易纲告诉新华社，该计划正在准备实施中，有关部门正忙于制定具体措施。
不过，与保险公司的赔付相比，也有不少民众更信任政府的支持。上海市民黄建国（音）告诉《南华早报》：“如果我不打算相信银行，把钱放在那儿，我还能信任谁？”
2019-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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